3.滋培汤
治虚劳喘逆,饮食减少,或兼咳嗽,并治一切阴虚羸弱诸证。
生山药(一两) 于术(三钱,炒) 广陈皮(二钱) 牛蒡子(二钱,炒捣) 生杭芍(三钱) 玄参(三钱) 生赭石(三钱,轧细) 炙甘草(二钱)
痰郁肺窍则作喘,肾虚不纳气亦作喘。是以论喘者恒责之肺、肾二脏,未有责之于脾、胃者。不知胃气宜息息下行,有时不下行而转上逆,并迫肺气亦上逆即可作喘。脾体中空,能容纳诸回血管之血,运化中焦之气,以为气血宽闲之地,有时失其中空之体,或变为紧缩,或变为胀大,以致壅激气血上逆迫肺,亦可作喘。且脾脉缓大,为太阴湿土之正象,虚劳喘嗽者,脉多弦数,与缓大之脉反对,乃脾土之病脉也。故重用山药以滋脾之阴,佐以于术以理脾之阳,脾脏之阴阳调和,自无或紧缩、或涨大之虞。特是,脾与胃脏腑相根据,凡补脾之药皆能补胃。而究之脏腑异用,脾以健运磨积,宣通津液为主;胃以熟腐水谷、传送糟粕为主。若但服补药,壅滞其传送下行之机,胃气或易于上逆,故又宜以降胃之药佐之,方中之赭石、陈皮、牛蒡是也。且此数药之性,皆能清痰涎利肺气,与山药、玄参并用,又为养肺止嗽之要品也。用甘草、白芍者,取其甘苦化合,大有益于脾胃,兼能滋补阴分也。并治一切虚劳诸证者,诚以脾胃健壮,饮食增多,自能运化精微以培养气血也。
一人,年二十二,喘逆甚剧,脉数至七至,用一切治喘药皆不效,为制此方。将药煎成,因喘剧不能服,温汤三次始服下,一剂见轻,又服数剂全愈。
或问∶药之健脾胃者,多不能滋阴分,能滋阴分者,多不能健脾胃,此方中芍药、甘草同用,何以谓能兼此二长?答曰∶《神农本草经》谓芍药味苦,后世本草谓芍药味酸。究之,芍药之味苦酸皆有。陈修园笃信《神农本草经》谓芍药但苦不酸。然嚼服芍药钱许,恒至 齿,兼有酸味可知。若取其苦味与甘草相合,有甘苦化阴之妙(甘苦化阴说始于叶天士),故能滋阴分。若取其酸味与甘草相合,有甲己化土之妙(甲木味酸己土味甘),故能益脾胃。此皆取其化出之性以为用也。又陈修园曰∶芍药苦平破滞,本泻药非补药也。
若与甘草同用,则为滋阴之品,与生姜、大枣、桂枝同用,则为和营卫之品,与附子、干姜同用,则能收敛元阳,归根于阴,又为补肾之品。本非补药,昔贤往往取为补药之主,其旨微矣。按此论甚精,能示人用药变化之妙,故连类及之。
西人谓∶心有病可以累肺作喘,此说诚信而有征。盖喘者之脉多数,夫脉之原动力发于心,脉动数则心动亦数可知。心左房之赤血与右房之紫血,皆与肺循环相通。若心动太急,逼血之力过于常度,则肺脏呼吸亦因之速过常度,此自然之理也。然心与肾为对待之体,心动若是之急数,肾之真阴不能上潮,以靖安心阳可知。
由是言之,心累肺作喘之证,亦即肾虚不纳气之证也。
西人又谓∶喘证因肺中小气管,痰结塞住,忽然收缩,气不通行,呼吸短促,得痰出乃减。有日日发作者,又数日或因辛苦寒冷而发作者,又有因父母患此病传延者。发作时,苦剧不安,医治无良法。应用纸浸火硝水内,取出晒干,置盆内燃点,乘烟焰熏腾时,以口吸养气入肺(火硝多含养气)。或用醉仙桃干叶当烟吸之,内服樟脑鸦片酒壹贰钱、更加姜末一分半、白矾七厘共为散,水调服。虽未必能除根,亦可渐轻。按∶此证乃劳疾之伤肺者,当名为肺劳。虽发作时甚剧,仍可久延岁月。其治法当用拙拟黄 膏。
肺劳之证,因肺中分支细管多有瘀滞,热时肺胞松客气化犹可宣通,故病则觉轻;冷时肺胞紧缩其痰涎恒益杜塞,故病则加重。此乃肺部之锢疾,自古无必效之方。惟用曼陀罗熬膏,和以理肺诸药,则多能治愈。
爰将其方详开于下∶
曼陀罗正开花时,将其全科切碎,榨取原汁四两,入锅内熬至若稠米汤;再加入硼砂二两,熬至融化;
再用远志细末、甘草细末各四两,生石膏细末六两,以所熬之膏和之,以适可为丸为度,分作小丸。每服钱半,若不效可多至二钱,白汤送下,一日两次。久服病可除根。若服之觉热者,石膏宜加重。
肺脏具 辟之机。其 辟之机自如,自无肺劳病证。远志、硼砂最善化肺管之瘀,甘草末服,不经火炙、水煮,亦善宣通肺中气化,此所以助肺脏之辟也。曼陀罗膏大有收敛之力,此所以助肺脏之 也。用石膏者,因曼陀罗之性甚热,石膏能解其热也。且远志、甘草、硼砂皆为养肺之品,能多生津液,融化痰涎,俾肺脏辟之机灵活无滞,则肺劳之喘嗽自愈也。
按∶醉仙桃即曼陀罗花也。其花白色,状类牵牛而大,其叶大如掌而有尖,结实大如核桃,实蒂有托盘如钱,皮有芒刺如包麻,中含细粒,如火麻仁。渤海之滨生殖甚多,俗呼为洋金花。李时珍谓∶“服之令人昏昏如醉,可作麻药。”又谓∶“熬水洗脱肛甚效。”盖大有收敛之功也。西人药学谓∶用醉仙桃花实叶,俱要鲜者榨汁,或熬干,或晒干作膏。每服三厘,能补火止疼、令人熟睡,善疗喘嗽。正与时珍之说相似。然此物有毒不可轻用。今人治劳喘者,多有取其花与叶,作烟吸之者,实有目前捷效,较服其膏为妥善也。
《医学衷中参西录》,中医丛书,又名《衷中参西录》,张锡纯(寿甫)撰。此书分为《处方学》8卷、《医论》8卷、《医话拾零》、《三三医书评》、《药物讲义》4卷、《伤寒讲义》4卷、《医案(附诗草)》4卷。系作者多年治学临证经验和心得之总结。是20世纪初我国重要的临床综合性名著。张氏致力沟通中西医学,主张以中医为主体,取西医之长,补中医之短。他认为:“欲求医学登峰造极,诚非沟通中西医不可。”其于沟通中西医的主导思想,主张师古而不泥古,参西而不背中。张氏重视基础理论,对脏象学说和解剖生理的互证尤为重视。书中指出:脑为元神,心为识神,心力衰竭与肾不纳气相通;脑充血与薄厥相近等等。在临证方面,讲究细致的观察和记述病情,建立完整的病历。其于诸病治法,注重实际,勇于探索,并独创了许多新的治疗方剂,体验了若干中药的性能。对诸如萸肉救脱,参芪利尿,白矾化痰热,三七消疮肿,生硫黄内服治虚寒下痢,蜈蚣、蝎子定风消毒等等,均能发扬古说,扩大药用主治。如对调治脾胃,主张脾阳与胃阴并重,升肝脾与降胆胃兼施,补养与开破相结合。书中结合中西医学理论和医疗实践阐发医理,颇多独到的见解。书中载述张氏所制定的若干有效方剂;在方药应用方面,创用中西药相结合的方剂,并对石膏、生山药、代赭石等药的临床施治,在古人基础上有重要的补订、发挥。